清代对日坛在建筑层面上也有两个很重要的改动:一是将具服殿从坛的西南角移建于西北隅,二是将坛面的红琉璃砖改铺了金砖。金砖可不是纯金的砖头,而是一种专供皇家御用的铺地方砖,规格有三种:一尺七寸、二尺和二尺二寸,都是正方形,颜色纯青,细如端砚,敲之会发出金属般的声音。我儿时戏耍于“大土堆”上时,这种金砖肯定已经不在了,但日本学者中野江汉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步入日坛时,不仅见过,也许还用手指敲击并听过其铿锵之声。 1983年,我们从大杂院搬到了西三环花园村的楼房,临走前不久,父亲“呵儿喽着”(让孩子两腿分开坐在自己的颈肩处)我去了一趟日坛公园,拍了几张照片留念,其中一张我叉着个腰站在修葺一新的曲池畔,池水中一对儿石雕的腾飞天鹅,迄今仍在。 乾隆年间的北京风物名作《日下旧闻考》中,详细记录了日坛那时候的建制:“坛方广五丈,高五尺九寸,坛面用红琉璃,阶九级,俱白石。” 责任编辑: 刘佳佳作家常利民先生说够得上大杂院资格的院子应该具备三个特点:一大二老三杂,“大”是指得有占据的空间和气派,上房下房,东西厢房,青石台阶门楼子什么的,“老”是指得有些历史见过些世面,“杂”是指住户多,嘴杂手杂成分杂关系杂——按照这个标准,我童年住的大杂院只占据了一大和三杂,是不够资格谈“老”字的。
图集 建成当年,“春分,于朝日坛祭奠大明(太阳神),隔年,帝亲自祭祀。”皇帝由北天门步行至具服殿,通过神路进入坛台祭祀,此后又定下规制:甲、丙、戊、庚、壬年,皇帝亲自登坛祭奠,乙、丁、己、辛、癸年派遣礼部官员祭祀,祭日时,坛上正位设金版,用红字撰写大明神位的字。此规制延续到清代,祭祀程序更加具体,《大清会典》记载“卯时,玉用赤壁,礼神制帛一,色为赤。牺牲用太牢,乐为七奏,舞为八佾,祝版为纯朱色纸,祭器均有陶瓷,色赤,祭服御大红礼服……”从这段记录不难看出,这是一场主色调为红色的祭典,恰与红日相配。 一 清代对日坛的两个重要改动
+1 从日坛路沿着白杨掩映的林荫道一直往北,穿过使馆区以后,就到了日坛公园。那时,这里是一个相当清雅的场所,一到夏天的傍晚,游人比蜻蜓还稀少,我追着一只蜻蜓,穿过覆着琉璃瓦的拱形大门,绕过雕纹精美的朱棂华表,跑过郁郁葱葱的古树掩映着的配殿,一直跑到小广场上,坑坑洼洼的砖石地面凹凸不平,但跑起来很少绊倒和跌跤,我时常爬到正中间那个“大土堆”上蹦蹦跳跳,却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何其胆大妄为的僭越,因为在古代,这里是只有皇帝和礼部官员才能登临的地方。 我真正喜欢的,是国际俱乐部和友谊商店后面的那个世界。 我家住在大杂院中间那一趟的最西头,一共只有十二平方米,是父母结婚时跟单位申请下来的,除了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个小书架和两张木头椅子,没有别的家具,我的玩具只有一把可以打塑料子弹的木头枪。 说一件诸位几乎不能想象的事情,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假如你清晨起来,站在日坛路往东看,是能够看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壮丽景象的。 我有一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照的,妈妈抱着身穿白色毛衣的我,身后是异常干净也异常空旷的长安街,道边树是只有儿臂那么粗的小树苗,以至于二十年后,我坐9路公交车去上班时看到那些树,不无得意地想:“嗯嗯,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们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三 日坛祭台的高度为什么不协调? 那时先农坛已经开放为城南公园,天坛虽然还未以公园的形式开放,亦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散步者多,且附近开了很多小饭馆,各种导游用尽手段拉客人赚钱,这让时任北京联合通讯社记者的中野江汉相当扫兴。相比之下,“日坛人影稀疏,游客可以独占这个广阔的且历经了明清两代天子亲祭的圣地”,更让他喜爱。他觉得这里是超越了俗世的静寂场所,适合摇曳手杖游走吟啸,也可以会见挚友饮酒畅谈,“此乃人生之一兴哉”! 二 《北京繁昌记》中的日坛古诗 说“地平线”略显夸张,但也差不了太远,因为那时北京很少有高层建筑,就连五六层的板楼都很少见,居民的住宅多是平房。从建国门桥往东,像样子的建筑也就是友谊商店和国际俱乐部,此外就是一片片平房,那时根本没有“国贸”这个地名,北京人只知道那个地方叫大北窑,往南有很多工厂,烟囱不少。 王仲奋先生的考证,绝大部分游人是不知道的,比起颐和园、天坛、故宫和北海来,日坛始终是“小众”所喜爱的地方,但也正因为游人稀少,我和小伙伴们才有了足够奔跑、蹦跳、喊叫,让童年的能量无限释放的快乐空间,只是玩儿得无论多晚,我终究还是要回到我的大杂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