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飘进诗词中的那一场雪 本期主题:关于雪 下雪适合访友、喝酒、谈恋爱,总之,一切都将归于虚白和寂静。正如萧红在《呼兰河传》中所写:这里是什么也看不见,远望出去是一片白。只有凭了认路的人的记忆才知道是走向了什么方向。 冬天如果没有下雪,就好像白过了一样。木心的一句话套用在“雪”身上再合适不过: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雪,似乎也有着这样一种慈悲、素然的大胸怀。初雪已至,还有什么好担忧和急躁的呢?“雪下得越大,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越小,它似乎盖住了敌意、急躁和愤怒,使人与人更加接近。”帕慕克这样描述过雪。 翻看文学作品中有关雪的描写,你就会发现,无论拿什么与雪搭配都是合适的,都能构成一种独特的美学意境,无论是哀怨、苦难、死亡,还是孩童的愉悦、爱情的渴望,雪包容一切,又静谧无声。 雪花有许多别称,这些别称通常都出自古代诗人的名句,比如“银粟”(独往独来银粟地)、“玉尘”(东风散玉尘)、“玉龙”(岘山一夜玉龙寒)、“六出”(六出飞花入户时)。在广东省,雪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别名———“犬狂”,那是因为雪在广东非常罕见,唐文学家柳宗元说:“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州中之犬,皆仓黄吠噬,狂走者累日。”从此,“犬狂”也就在岭南成了雪的别名。 提起咏雪的名句,很多人想到的大概是才女谢道韫的“未若柳絮因风起”一句,作者以轻盈的柳絮喻雪,为后世开了无数法门。作者将雪比作梨花,源自岑参《白雪歌送吴判官归京》中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诗句,给人以浓浓的春意及美好的想象。 诗人们还是偏向于将雪花比作梅花,唐代张谓《早梅》诗说它们形似难辨:“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卢梅坡说“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不仅一语道出雪与梅的关系,还引入了“诗”这一概念对于雪的重要性。天晚的时候,写了一首好诗,而这时空中正好飘起了雪花,那洁白的雪与枝头的梅花相映成趣,诗、雪、梅三者就组成了整个春色。 以上作比都是十分美丽而写实的,没有太多夸大成分。而雪花在诗人李白的眼中,就不是普通的花儿那样简单了。他在《北风行》中说“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真是大气磅礴,新奇浪漫,精彩绝妙。以席来比喻雪花,想像奇妙,生动形象地写出了雪花大、密的特点,极言边疆的寒冷。李白另有两句诗“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风香”,二者用夸张手法写雪,在读者心中引起的感受却全然不同。一个唤起了浓郁的春意,一个渲染了严冬的淫威。 雪花既可称之为“花”,也被比作梨花、梅花及柳絮,说明它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轻盈。孙道绚在《清平乐·雪》中说雪花“悠悠扬扬,做尽轻模样”,描写雪花在空中轻舞的模样。“轻模样”,轻盈欢快的模样,形容十分贴切传神,令人为之动容,仿佛它们就在读者的眼前飘动一样。五百多年后的纳兰性德写了一首《采桑子·塞上咏雪花》,开头就化用孙道勋的这句:“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纳兰看到的不是雪花的轻模样,而是它的高洁品性——“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雪花来自高寒的天空,生在在冰冷之地,可以落在普通清贫的人家,而不只是落在王孙贵族的庭院。它的美不是大红大紫的刺激,而是一种孤独的,令人生冷的美。 有雪的世界,天地一色,一尘不染,代表着一种孤高清绝之气。因此,诗中的某些渔翁是出现在冰天雪地里的。 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描写的就是寒江独钓图。作者只用了二十个字,就把我们带到一个幽静寒冷的境地,一幅疏淡的写意山水画中。一川江雪,一叶小舟,一个渔翁,独自垂钓,万籁无声。其实,诗人要呈现的画面简到极致,不过是一船、一渔翁而已,可是因为它的背景广大辽阔,几乎是一片空白。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渔翁的那种超然物外、清高孤傲的精神就不言而喻了。 大雪与巍巍高山的相遇,形成了一幅幅壮丽奇伟的景观。 终南山是我国名山,它的雪景也是一绝。祖咏有诗《终南望余雪》,被清代诗人王渔称为咏雪最佳作。前两句“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描写远望所见。终南山的阴岭高于云端,山上的积雪在日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给人以“浮”的感觉。“城中增暮寒”句,写望后所感。日暮之时,气温本来有所下降,再加上积雪消融了一天,吸收了大量的热,因此整个长安城都被寒气侵袭了。 雪景带给人的不仅仅只是壮丽,还有恬淡静谧。白居易的《夜雪》中有“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句,这两句描写雪景,从听觉着手,角度奇特,构思新颖,曲折有致。这一结句以有声衬无声,使全诗的画面静中有动、清新淡雅,真切地呈现出一个万籁俱寂、银装素裹的清宁世界。 王维的《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是写雪的名句。作者从虚处着笔,不写雪如鹅毛柳絮、乱琼碎玉,而写大雪所在的环境,给人以新奇空灵之感。这两句写景纯从感觉入手,“静”、“闲”二字,细致地表现了诗人在雪夜里的思绪变化,绘出一幅清寒、寂静而又生气盎然的夜雪图。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是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的名句,描写的是诗人投宿主人家以后的情景。风雪之夜,天地一片苍茫,万籁俱静,作者在此纳入了声响和人物,并添上了寒风和飞雪,这样一笔笔的渲染,就成了一幅温暖人心的雪夜图。 据中原文化研究微信公众号 关于雪的记忆 近几年的冬天,县城已很少落雪。每每落时,也不过零零星星,很少再有以前那样铺天盖地了。偏偏就是在这少了的时候,我竟然有了浓浓的期盼。 记忆中,冬天里,总会下很多很多的雪,一场没化尽,另一场又落下。那远的山、近的树,那高的瓦片、矮的院墙,那长的小路,短的巷子,处处都是白的。自然,那白,也不是一下子就全白了的。第一场雪起的时候,不过是些“盐粒子”,沙沙的、酥酥的、咯咯愣愣的,透着亮彩儿,那白也就只是一丝儿一丝儿、一撮儿一撮儿的掺杂期间;总要下过那么一两场,下得面面的、软软的,厚厚的时候,那白才会一坡儿一坡儿,一浪儿一浪儿的映满眼底。甚至到了最后,在我眼里就有些苍白之色了,因为那白既没有红梅的陪嫁,也没有翠柏的映衬,只是满目荒凉,一身寒冷。只有等到春暖之时,那一坡儿一坡儿白,才慢慢斑驳了,消融了,一丝儿一丝儿的化作春草、化作夏花、化作秋实,最终飞舞在下一个冬天里。 |